飄落在蘭陽平原的一片菩提葉,落地生根幻化為一番教育事業,說的就是位於宜蘭縣政中心地區的凱旋國中。不規則形狀的扇形基地,注定著要有充滿特色的校園配置,藏在社區聚落的入口,由挑高的幾何大棚架扮演稱職的導引人,隨之步入教室大樓登高,才能一窺校舍開枝散葉的全貌,以有機形體,搭建出沒有校門、沒有圍牆的學習國度。
穿梭在社區的寧靜小徑,凱旋國中驚喜地出現在街廓,之所以說是驚喜,正因為它沒有圍牆,也沒有氣派的大門或穿堂,夾在兩側建築物中間的廣場,就是學生每天踏入校區的必經之路,如果不說,或許有人會以為這裡只是一般人行道的延伸,疑惑著為何有如此寬敞的空間。
左、右兩側一實一虛的建築量體都採用波浪造型的挑高棚架當作屋簷,右手邊是學校的行政大樓,以警衛室當排頭,直列向校園內部延伸;左手邊則是一條長型的廊道,順應街廓邊際些些蜿蜒,一路通往弧形的圖書館大樓,頂頭棚架用一片片烤漆鋼板堆疊出波浪層次,饒富造型趣味,不過更重要的是實用性,宜蘭地區多雨,這條廊道就是學生上、下學避雨的路線,即使人潮稍多,也能從容不迫收傘開傘。
從廊道逐漸攀升的棚架,就可以細微觀察出這裡的地形並非平坦,黃建興建築師說,這基地東西向的高度落差達180公分,南北向也有60公分的高低不平,不過漫步在校園內,卻沒有太多上下坡的感受,因為黃建興建築師透過設計,將斜度轉化隱形。
除了有高低落差外,基地的形狀更說是一大挑戰性,以窄端做為入口廣場,兩側逐漸展開成有角的扇形,因此被黃建興建築師形容為菩提葉,直言「一看就喜歡」,不但下定決心要和許多名家爭取凱旋國中的設計案,更神奇的是過沒幾日就在腦中浮現絕佳靈感,勾勒出現在的校園配置,在激烈的競圖中脫穎而出。
黃建興建築師留下菩提葉的中軸線,讓它對應著外海的龜山島,將建築群安置成左右兩排的「葉緣」,中間留空並種植栽造景;也因為教室大樓長軸為東西向,剛好免除西曬的問題。
座落在新都市計畫區內,凱旋國中的基地有兩側緊鄰寬度20公尺的新幹道,而且又是基地最開闊的一面,因此多數競圖對手都將校門預留在大馬路邊,凸顯新學校的氣派,只有黃建興建築師將出入動線安排在窄端,他解釋這樣更靠近學生來源的社區,增添使用群的便利性外,對角落畸零地型的運用也更完善,畢竟在這有限的地坪上,興蓋樓舍不太實際,不如當作出入口,反而是更有效率的空間使用。
由於這一側正是靠近太平洋的東方,從海面上吹拂而至的微風,就和人群一樣經過出入口,順著建築流竄到校園各處,形成無所不在的一股自然風,站在圖書館2樓外的加寬走廊,就可以一邊體會這道涼意,一邊眺望著學校對面的綠地;這片綠地是縣政府所有,隔著道路位在凱旋國中正前方,黃建興建築師在規劃時得知是保留地,這片開闊的景色之後不會有太大變化,更加深將校園出入口安排在此的想法,讓這抹綠意彷彿也被吸收為學校腹地的一部分。
沿著入口廊道一路深入,便可拾級而上環繞著橢圓形圖書館的半戶外樓梯,三層樓挑高大棚架讓這底下的虛空間可以有多元變化,利用挑高、錯落和階梯,呈現幾何的趣味,同時也製造各種的半戶外角落,凹處可以課餘聚會交談,凸處遠眺景致、舒展身心。
凱旋國中的配色也符合獨特的調性,綠色大棚架攀附上橢圓形紅磚色圖書館,綠色門窗,主體建築則是用彩色磁磚點綴灰色的洗石子外牆,整體視覺既不失莊重,也感受到細節之處的活潑,這正符合國中生的年紀,介於成熟和童心之間的半熟主義。
洗石子牆面還包含造型鏤空和木質意象雕刻飾片,再次見到黃建興建築師連細處都不放過的美學;教室大樓的走廊外側,則是用鋼骨和空心磚打造出女兒牆,每當陽光斜射,地面映照出光影變化,又為學校增添另一種不同的意境。
橢圓形圖書館結合校史室、美術教室,並和後頭延伸出的專科教室大樓連結在一塊,組織成這片「菩提葉」左邊的葉脈,和對面普通教室大樓搭建的右葉脈遙遙相望,共譜不平行的有機排列,中間再以弧形的廊道串聯,扮演聯繫兩端的重要幹道。
黃建興建築師直言凱旋國中和高雄市鳳翔國小,並列他心目中數一數二的作品,也同樣是他集大成之作,除了有招牌的迴廊式建築做為主架構,並搭配大棚架衍生更多虛空間外,普通教室大樓融入年級群的概念,利用挑高和走廊錯落配置,切割小單位的趣味空間,也就是黃建興建築師口中的「年級群」,提供學生們下課各據一隅。
3層樓高的普通教室大樓利用樓層錯落安排,讓學生的活動範圍不再是單調的長走廊,多了空間量體的層次變化;走廊加寬、挑高,搭配戶外樓梯串接,呈現豐富的多面體,用以落實年級群的構想。
若按照最初的構想,凱旋國中目前只完成第三期的工程,還有兩棟教學大樓待建中,而黃建興建築師已經保留好預定地,其中一棟就在菩提葉後端的操場旁,還可以讓迴廊以分支連通;門外漢如我無法憑空想像建築師腦海中的完美藍圖,光是欣賞現在的校園就已經大開眼界。
沒想到近年在台北驚豔眾人的特色校園,當中不少建築語彙在黃建興建築師10年之前的作品就看得到,之所以能夠引領潮流,來自他總是站在師生角度去設想的溫暖心意,才能屢屢神來一筆,展現跳出框架的創意。在凱旋國中,我看到了台灣校園建築經過20年演進所濃縮的精華。
Photographer / 黃建興建築師事務所、蝙蝠星球攝影工作室、Arthur studio 光影旅人
Editor / 欣欣